Homo Bulla

天空中充满了孤苦无依的热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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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显摆没啥用处的不列颠、爱尔兰及布列塔尼豆知识——宗教信仰篇

神秘学:

彼世

在讨论凯尔特人的宗教观之前,首先要提一下“彼世”的概念。凯尔特人认为世界分为“此世”与“彼世”,传说图阿萨·代·达努(意为“达努(凯尔特女神名)之民”,简称达努神族)被来自西班牙的民族Milesians打败,最后双方达成和解,Milesians统治俗世,而达努神族统治“彼世”。这估计是对原住民灭族的神话,因为有时“彼世”的入口是一个史前古墓,它们被称为“仙宫”。“彼世”可以视为冥界或是天国,但又不仅如此,亚瑟王死后去的阿瓦隆就是“彼世”之一;它也未必在天上或是地下,海外小岛,河流彼岸或是如前所述的古墓的另一端都可以,或者可以说,某个自然地标只要给人以“境界线”的感觉,它的另一端就多半是“彼世”,颇有中国神仙洞府的感觉。关于“彼世”,大家其实可以参考这篇文章:https://trow.cc/board/lofiversion/index.php?t27235.html

《马比诺吉昂》中最常提到的“彼世”是Annwfn,此词意为“内部世界”(an:里面;dwfn:世界),而如其名,它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而似乎是在《马比诺吉昂》的《第一支系》的主人公Pwyll的领地内。Annwfn的王在《第一支系》中叫做Arawn,有一部法国漫画《冥王阿隆》就是得名于此,虽然Annwfn并不是冥界。Pwyll在位Arawn排忧解难之后就被称为Pwyll PenAnnwfn,意为Annwfn之首Pwyll,其中的pen与亚瑟王的全名Arthur Pendraig(英语化:Arthur Pendragon)中的pen意思相同,意为“……之首”,这些上一篇长微博也已经提到过了。

白色

前一篇长微博提到,白色在凯尔特文化中有特殊含义,这个特殊含义就是,这种颜色被认为与“彼世”有关,并且进而与魔法或是幽灵精怪有关。在《马比诺吉昂》的《第一支系》中,Pwyll在遇到Arawn前首先遇到了他的猎狗,而他的猎狗正是通体亮白,耳朵是红色的;在《第三支系》中,Pryderi(此人是Pwyll的儿子,是个“调换儿”(changeling),关注“调换儿”下文再叙)与Manawydan(此人在《第二支系》中出现过,是“天佑的布兰”的参谋,也是与爱尔兰一战中少数的幸存者之一)遇到了一头白色的野猪,他们追赶野猪,不久就见到了一座被施了魔法的城堡(这还与凯尔特的猪崇拜有关,后文再叙);亚瑟王的秘宝中有一个是一件能令穿戴者隐身的披风,这件披风叫做Gwen,意思正是“白色”(这件披风被称为不列颠十三件秘宝(Tri Thlws ar Ddeg Ynys Prydain)之一,比他的剑地位还高);亚瑟王的妻子格尼薇儿的威尔士名是Gwenhwyfar,意思是“白仙女”;还有就是上一篇长微博提过,不列颠原本叫Albion,意思也是“白色”,不过这个是实指,跟白色的神秘地位没太大关系。

中国龙是神兽,西洋龙是邪恶的……谁告诉你的?且不说中国龙除了蛇身鹿角鱼鳞虎爪龙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龙,且不说钱塘龙每年都要兴风作浪一次,谁跟你说西洋龙就都邪恶了?说西洋龙都邪恶,凯尔特人首先就不答应。如前一篇长微博所述,凯尔特人有龙崇拜,在红白龙之战中,红龙就代表凯尔特人,而白龙则代表撒克逊人,至今威尔士人仍自视红龙,威尔士的官方旗帜也是一头红龙。亚瑟王的称号彭德拉根(PenDraig,或英语化为PenDragon)意思就是“群龙之首”。   


威尔士旗帜Y Ddraig Goch,意思是“红龙”。顺便说一下绿色代表韭葱,这同样是威尔士的象征。

猪崇拜

凯尔特人崇拜猪,野猪居多,但也崇拜家猪。猪被认为与“彼世”有联系,除了上文提到的被亚瑟王狩猎的魔猪Twych Trwyth、Pryderi与与Manawydan遇到的白猪,凯尔特国王或魔法师(二者通常重叠)被称为“养猪人”,比如Culhwch是在猪圈降生的,因此得名Culhwch(羸弱的小猪 cul:瘦小 hwch:猪)、Pryderi则被称为“三大强大的养猪人”之一。关于猪的由来,《马比诺吉昂》中是这么描述的(粗略翻译):

“大人”Gwydion说,“我听说一种这座岛上前所未见的生物出现在了南方。”

“它们叫什么?”Math说。

“Hobeu(意思是“猪”),大人。”

“它们是什么动物?”

“肉比牛肉鲜美的小动物。它们小且名称众多。它们现在被称为moch(意思也是“猪”)。”

“谁拥有它们?”

“Pwyll之子Pryderi——它们是由Annwfn之王Arawn从Annwfn送给他的。”

由此可见,猪被认为是“彼世”王国Annwfn的生物,这与猪和魔法的关系是互通的。

河湾/河滩崇拜

如上文所述,给人以境界线感觉的自然地表经常被认为是“此世”与“彼世”的分界线,其中河湾或河滩作为分界线尤其受到关注,被认为有着魔法性质。读过《夺牛记》的人都会发现库丘林很多特别的行为、或是很多特殊的决斗都是发生在河边的,原因就在于此。作为凯尔特人的战神和死亡女神,莫瑞甘一个常见的形象便是“河边的浣洗妇”,一个在河边清洗将死之人衣物、铠甲、或者干脆是尸体本身的妇人形象。有一个关于莫瑞甘的传说便是:一队勇士前往战场,却在一处浅滩前看到一个双眼血红、头发蓬乱的高大女人,她的脚下是血水,旁边是一堆堆支离破碎的尸体。勇士们吓得魂飞魄散,而女人也厉声大笑。她抬起手臂,依次指向队伍中的每一个人。最后,勇士的首领走上前去,鼓起勇气问她:“你是谁?”女人回答:“我是幽灵女王莫瑞甘,河滩边的浣洗妇,我住在克诺克那里亚山梅芙石堆深处,我在爱尔兰所有的溪流旁出现,洗去男人们身上所有的罪恶(母系社会执掌军事的依旧是男人,但军事是遭受唾弃的职业,军事地位的提高与男人地位的提高是同时的,就好像喜欢抽烟的大富豪总喜欢吹嘘吸烟有多好。虽然那时凯尔特人的母系社会早已解体,但母系残余大量存在)。”“那么面前这堆血肉模糊、罪孽深重的男人是谁?是你杀了他们吗?”听到这话,莫瑞甘又咯咯笑了:“我没有杀这些男人,我没有碰他们一根毫毛。看看这些男人,他们不就是你身后的男人们吗?到晚上战斗结束,他们就会变成这样,我不过是洗去了他们身上的血水。”首领听言,又看了看尸体堆,结果认出了一些伙伴的头颅。莫瑞甘弯下腰,从尸体中拎起一颗头颅,那正是首领自己的头颅。

渡鸦

渡鸦貌似在全世界范围都是一个受到广泛崇拜的对象。在凯尔特文化中,除了上篇长微博提到布兰(Bran)的意思就是“渡鸦”(大家可以联系冰与火之歌中布兰·史塔克与渡鸦之间的关系),莫瑞甘的一大动物形象就是渡鸦,这是由于渡鸦撕食尸体的习性导致的。由这点引申出去,渡鸦常用来作战士的隐喻,在《马比诺吉昂》的《The Lady of the Well》中,Owain(即后来亚瑟王传奇中的伊万骑士)的扈从被称为“Cenferchyn的三百枝剑与翱翔的渡鸦”(Cenferchyn的意思是“Cynfarch的后代”,Cynfarch是Owain的祖父),而在《Rhonabwy’s Dream》中Owain与亚瑟王之间的“渡鸦之战”中,Owain的手下则成了货真价实的渡鸦。

说说这个“渡鸦之战”。凯尔特人异常好战,当没有外敌时他们会(毫无利益可图地)自相残杀。《Rhonabwy’s Dream》中的“渡鸦之战”就是这一点的体现。Owain与亚瑟王在下gwyddbwyll(一种棋类游戏),他们二人明明是一边的,却在棋盘上相互攻击,与此同时的帐篷外,亚瑟王的战士也在攻击Owain的渡鸦。一开始亚瑟王占上风,Owain要求亚瑟王撤回战士,亚瑟王却只是回答“该你走了”;等到Owain忍无可忍传令渡鸦反击并且反败为胜,亚瑟王提出抗议要求Owain撤回渡鸦时,Owain也只是冷冷地回答“该你走了”。

女性崇拜和女神崇拜

凯尔特人崇拜女性,即使在母系社会解体后,这种崇拜依旧大量存在。这在宗教上表现为母神崇拜,比如凯尔特的神族图阿萨·代·达努(Tuatha Dé Danann)意思就是达努(凯尔特女神名)之民。除了土地、山川河流等以女神的名字命名(比如之前提到的“爱尔兰”,还有波尼河(River Boyne)也是以女神Boann)国王必须与某个女神“结婚”才能获得天赋王权,是为“圣婚”,即使在基本是中世纪作品的《马比诺吉昂》中,这种“圣婚”依然得到体现:在《Geraint Son of Erbin》中,Geraint想挑战侮辱了格尼薇儿(在这个故事中还叫Gwenhwyfar)的女仆的骑士Edern,但苦于没有女伴,于是他带了收留他的落魄领主Ynywl的女儿Enid,并后来娶了她。有人认为Enid这个名字来源于Bro Wened(一个地名),而这整个故事来源于不列吞王国Bro Weroc的开国国王Erec娶那片土地的女神Enide的传说,所以这段描写实际上是国王与作为领土象征的女神圣婚仪式的变形。另外,凯尔特人的祭司阶层德鲁伊原本只允许由女性担当,后来向男性开放后,男性德鲁伊的地位依旧远低于女性德鲁伊。就世俗方面,惹一个凯尔特男人,你的下场会是死,惹一个凯尔特女人,你的下场会是求死不能。当年布狄卡起义的导火索就是她的两个女儿被罗马人“蹂躏”了,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凯尔特部落前所未有地联合了起来。开战之后,罗马人看到了他们前所未见的情景:女人们指挥着男人们冲锋陷阵,女性的德鲁伊们对着天空发出诅咒,无怪乎一个罗马作家写道:“一支军队都无法抵挡一个凯尔特人——如果他叫上他老婆帮忙的话,那将是一个非常壮实的女人。”凯尔特女人全都是物法双修的魔法少女,想想《夺牛记》吧,乌尔斯特男人在战时要经历五天分娩之痛、无法上阵的诅咒是因为惹了当时身怀六甲的玛查,而库丘林最后身死根本原因是惹了女神莫瑞甘,直接原因则是受到了卡拉丁三个精通魔法的女儿的报复,身上的“禁咒”(geis)被打破。迪尔梅德虽不情愿背叛芬恩,却依旧只能带格兰妮公主私奔,因为公主是“贵族女性”,她的命令便是geis,是绝对的。

当然,大家必须同时记住母系社会到底已经解体了,古威尔士律法认为婚前失贞的女人毫无价值。

禁咒

Geis(似乎无官方翻译),一种类似taboo的禁忌,而且与taboo类似,只要遵守便会获得神力,只要违反便会遭遇严重后果,geis越复杂、遵守难度越大,获得的神力也就越大,但与之同时违反的代价也越大,通常就是身死。凯尔特无数英雄便是因geis而建功立业,同时也因geis殒命。除了脍炙人口的库丘林与迪尔梅德外,《马比诺吉昂》的《第四支系》中,Lleu Llaw Gyffes既不可能在户外被杀,也不可能在室内被杀,既不可能在马背上被杀,也不可能站着被杀。于是他最后在河边一个盖着茅草的浴缸里一脚踏着浴缸边,一脚踏着公山羊背时被长矛刺死了。

调换儿(Changeling

凯尔特人似乎特别害怕小孩子被偷走,传说“调换小孩的丑妖怪”会用自己的孩子调换人类的孩子,或者直接偷走人类的孩子,而被调换/偷走的孩子被称为调换儿(Changeling),比如《马比诺吉昂》的《第一支系》中Pwyll的儿子Pryderi出生后就被怪物偷走,而《How Culhwch Won Olwen》中,狩猎魔猪的必要协力者之一的Mabon(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儿子”),他在产后三天就被人偷走了,因此整个不列颠岛没人知道他在哪。另外说道调换儿不得不提一下洛夫克拉夫特,在他的短篇《皮克曼的模特》(Pickman's Model)有一段情节是主人公看到一幅描画食尸鬼用自己的孩子调换人类孩子的画像,这明显就是取材自“调换小孩的丑妖怪”。洛夫克拉夫特好像对自己的盎格鲁-撒克逊血统很引以为傲(虽然这些传说都不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比如他的另一篇短篇《魔宴》(The Festival)中有这么一句话:此时适逢朱尔节,虽然人们通常称它为圣诞节,但他们心里却明白,这个节日远比伯利恒、巴比伦、孟菲斯,甚至人类自身古老得多。

德鲁伊

个人觉得这个应该不少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粗浅的知识。这里只说两点:第一,凯尔特人似乎对变形术情有独钟,梅林就是个伟大的变形者(想想亚瑟是怎么来的)、《第四支系》中Math将Gilfaethwy和Gwydion连续三年变成三种不同的雌雄动物一对(恩没错这两男人被变成了一雌一雄,而且每次都生下了幼崽……),来惩罚他们密谋强暴他的婢女Goewin;第二:虽然凯尔特人和日耳曼人一样认为文字有魔法效力,因此都不怎么写字,但是凯尔特人的文字系统是欧甘文(Ogam、Ogham等),日耳曼人用的才是卢恩文(Rune),所以某菌类的某作品库丘林以卢恩文耳饰召唤而出、会使用卢恩魔法的设定是错的,库丘林只会用欧甘符文,英格兰人才用卢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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